(一)
不管你观察的对象是什么?
是呼吸? 是身体某个部分?是感受? 是妄念?
都不重要!
重要的是: 你到底怎么样去观察它?
就好像我手中提起的这一杯水:
当我试图去使手中的水止静,它却摇晃不止。
当我越是努力握紧它,想更好地控制它,结果它竟晃动得更厉害。
于是乎,我「放下」它。
当我把杯子放下,水渐渐地,自然而然地,止静。
心也一样。
我的老师阿姜查这样子形容我们的心。
他提起右手臂,用手腕做出上下摆动的动作,然后对我们说:
假设这手掌是树叶,这手臂是树枝。
当风吹起,树叶即刻隨风摆动;
当风停止,树叶也跟着停止摆动。
我们的心就像这「树叶」,念头像「风」;
只要让念头停止出现,心就平静下来,变得淸明。
(二)
这一点很重要,很多人都向我投诉:
"我没有办法停止念头!"
"我觉得我快疯了!"
他们都被自己的「心」(Mind)打败了。
在出家的第五年,大概三十八年前,我曾有过相同的经历。
当时我托砵到泰国一个极其偏僻的乡下,经过一间破庙。
我当时觉得这里真是个好地方,非常适合禅修,于是我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。
可是当我开始禅坐,我的脑海却不断显现各种各样的念头。甚至对于出家人来讲更是绝对禁止的「性」也一直困扰我的禅修。妄念停止不下来。
我当时想,我快疯了!环顾四周,却连一个可以讯问的对象也没有。
于是我走到佛像跟前,跪下来求佛...
你们都知道,我不是个迷信的人。就算是出家了,剑桥大学毕业的我仍然是非常理性的人。
可是我当时太绝望了。你知道,濒临绝望的人,什么事都做得出,呵呵...
终于,我决定和「心」做一笔交易。
我说:"好吧!既然这样,心,只要你在其它时间乖乖听话,每天下午3点至4点,我就放纵你。你想要「想」什么就什么。我不会尝试要把「心」拉回来或者控制你。就只要求你在其它时间能专注。"
事情的发展当然没有我希望的那样。
妄想的念头更厉害了。
我不断和它战斗、拉扯... 终于到了3点,我也累了。
我把背靠到墙边,把双腿放直,筋疲力尽地对「心」说:"好吧,现在你想怎样就怎样吧!"
奇怪的事情发生了。
当我放弃战斗,放下一切,却一点妄想也没有了。
平静,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候升起了。
所以,我重复地告诫你们,不要成为控制狂(Control Freak)。
当你善良地对待你的心(be kind to your mind),它也会善待你。
记住,企图「放下」也是一种控制,这样的想法也是行不通旳。把你的「心」看成是你以外的另一个个体,那么,我们就只要学习怎么样和「心」和平共处就行了。
(三)
谈到这里,我必须提醒你:「放下」不得于「放逸」。
放纵自己过份地隨心所欲並不能达到平静。
我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和友人去看一部电影。当时在伦敦可是非常有名的「音乐之声」(The Sound of Music),你们一定都听说过吧?!这是一部非常罗曼帝克的爱情故事。
当故事情节发展到男主角中枪倒入女主角的怀里的时候,我的女性朋友哭得像泪人一样,我在一旁却忍俊不禁。其实只不过是一部戏而已嘛,如果你想要男主角「重生」,等个1小时再买票进来,男角不就又「復活」了?!呵呵。
有时候我们就是对「心的把戏」太认真。它们也只是把戏而已,不要被它牵着走了。
年轻的我也爱看恐怖电影。
每次「鬼」突然出现的时候,戏院里总有女生失声叫喊:"小心!鬼在你后面!"
哈哈!他怎么可能听到呢?只不过是我们入戏太深。
男人们,你们也别太得意了。有看球的喜好吧?
多少次你们在电视机前对着足球员呐喊:
"快上啊!"
"快跑啊!"
"防守!防守!"
天啊,他们听得到吗?那只是电视机的画面而已啊!
当你探视你的心时,应当像看一场电影一样:
让它来,让它去。
不要入戏太深,渐渐地,心就会专注下来。
阿姜查有一个关于「芒果树」的故事,我非常喜欢。
当微风吹过一棵芒果树时,有些花朵被吹落,有些则成功长成果实。
当风再次吹起,又会把一些果实吹落。掉落的有的几近成熟,或已熟透。
我们的心中也一样,当法尘生起,在心中纠缠和“吹”一阵子後,心於是“坠落”了--就跟风中的果实一样。
(四)
我一直不断地重复,在禅修中不要尝试得到些什么。
不要使用生活中的那一套:计划、计算、控制,于禅修中。
修行,是在世俗生活的流水中逆流而上的。
不是「要」什么,也不是「不要」什么。
修行是横跨两者、超越两者之后所达到的平静与智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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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是六月我在阿姜布拉姆(Ajahn Brahmavamso)主持的禅修营听课后作的笔记。
阿姜仅以英语演讲,我却较擅长以中文作笔录,因此或许难免会有失准之处。
但,仍希望籍此与朋友分享这闻法的喜悦。